RCEP的影响与中日韩经贸合作前景
赵晋平
截至2023年1月2日， RCEP协定已经在包括中国、日本、韩国、澳洲、新西兰等15个国家正式生效实施，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迈上新台阶。作为东亚地区前三大经济体，中日韩首次在同一个区域协定框架下建立具有较高自由化水平的制度性经贸合作关系，为三国经济和相互贸易投资持续发展带来重大契机。时至今日， RCEP生效已有1年，受其影响，中日韩贸易出现哪些新变化呢？本文将谈谈笔者的观察。
一、RCEP的积极影响初步显现
中方海关统计显示，按照人民币计算，2022年中国对东盟贸易同比增长15%；对RCEP其他成员增长7.5%。
综合上述统计结果， 2022年中日韩三国对外贸易具有以下突出特点。一是对东盟等其他RCEP成员的贸易增长明显加快，在各自外贸总值中的份额有所上升，尤其是在出口上这一趋势表现的更为明显；二是三国之间相互贸易的表现差于和其他RCEP成员贸易，相互贸易依存度出现不同程度下降。三是日本和韩国对中国出口均明显减少，成为导致相互贸易重要性下降的主要因素。据此是否可以判断，在RCEP生效、中国和日本、日本和韩国首次建立FTA关系的背景下，中日韩三国贸易的实际表现未达预期，长期以来中国在日韩出口市场中重要性持续上升趋势有所逆转？结合2022年汇率和通胀变化等因素来看，上述判断目前尚难成立，还有待于持续观察。原因主要有以下两点。首先是新冠疫情导致中国企业开工率下降，市场需求持续低迷，进口增速明显放缓。其次是日元和韩元大幅度贬值使美元计价日韩对华出口被低估。2022年1-11月，日元、韩元和上年平均汇率相比分别贬值16.3%和 11.4%，如果剔除本币贬值、通胀差异等因素，中国从日本和韩国的进口实物量分别同比增长3.7%和6.8%，
二、消极因素的负面作用值得警惕
2022年中日韩相互贸易中的一些消极因素值得关注。一是中日韩区域内贸易的重要性有所降低。2022年三国各自对另两国贸易在其全部对外贸易中比重均有所降低，其中，日韩对华出口的降幅尤为明显。这一点和一些利益集团所谓通过降低对中国市场依赖度保障供应链安全稳定的导向不无关系。二是在日韩两国对华出口低迷的背景下，涉及到机电设备及零部件、光学仪器等高技术商品的出口管制措施不断增加，进一步加剧了市场需求收缩的严峻性。
2021年以来，受新冠疫情、地缘政治冲突等风险爆发的影响，国际社会关于供应链重组的讨论很多，其中不乏从维护自身竞争优势的立场出发，强推和中国“脱钩断链”的主张，试图通过强化外来投资安全审查和出口管制制度限制中国企业的技术研发和市场竞争行为，对全球供应链和创新链稳定提升造成了巨大伤害。部分企业为避免受到相关保护主义措施的惩处，不得不在选择合作伙伴方面采取更加谨慎和保守态度，正常经营活动屡屡受挫，最终会导致区域经济活力衰减，各国的增长空间遭受挤压。
三、关于持续深化中日韩经贸合作的建议
长期以来，在市场力量和政府合作共同引领推动下，中日韩三国经贸关系不断加强，相互贸易投资往来持续扩大，不但为三国经济发展提供了强大动力，也成为全球经济中最为重要区域板块和增长点之一。因此加强区域内产业链供应链合作、提升相互贸易投资水平十分必要。作为目前全球覆盖人口最多、涉及经济体量最大的区域贸易安排， RCEP不仅仅将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标准提升到新的高度，而且在服务贸易、电子商务等新兴经济领域实现高水平合作和规则制定的新突破。
在此提出几个方面的建议，可以概括为以下四个关键词。
一是反对“脱钩断链”。国际上确实存在一些和中国经济“脱钩”、利用意识形态标准重组供应链的主张。毫无疑问，“脱钩”不能解决任何国家自身存在的结构性问题，“断链”将对区域和世界经济带来巨大危害。中日韩三国应当增强命运共同体意识，把维护产业链供应链长期稳定和不断提升放在突出位置，深化相互经济合作和政策协调，共同抵御贸易保护主义行为的侵蚀，不断引导企业扩大相互投资为增强供应链韧性提供有力支撑。
二是坚守多边规则。多边规则是构建互利共赢国际合作关系的重要基础，也是规范各方市场竞争行为的基本标准。建立在单边主义基础上的贸易措施不符合真正多边主义精神，中日韩三国要致力于维护多边机制的权威性和有效性，不断主动参与多边规则建设，促进跨境贸易投资领域治理结构改革。特别是在参与国际经济活动时，要更好的遵循联合国确定的人权标准，坚持联合国倡导的共同价值观。
三是规范出口管制。国际上实行外资安全审查和出口管制制度的经济体不断增加，从维护各国经济安全的必要性来看，这些制度有其合理性。但是，相关制度缺乏透明度以及泛化安全概念、对特定经济体实行歧视性政策等问题也日趋突出，中国和一些新兴经济体的正常企业投资活动受到严重制约。消除贸易投资保护主义与滥用国家安全手段的非正常竞争行为。
四是锚定自由便利。中国正在加快推进和主要伙伴之间的自贸协定与投资协定谈判，逐步构建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贸区网络，在RCEP正式生效之后，又相继开启了加入CPTPP和DEPA等更高水平贸易协定的磋商工作。 今后，中日韩三方应将进一步深化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合作作为重要政策方向。第一是加快落实RCEP各项自由化便利化措施；第二是共同推进RCEP后续谈判；第三是加快完成更高水平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中国和韩国相继开启了加入CPTPP的磋商进程，参照该协定关于新成员加入分别进行一对一事前磋商和正式谈判的规定，可建议中韩、中日和日韩之间首先依据CPTPP标准展开双边谈判，最终整合形成高于CPTPP水平的三方协定，既可以完成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也可做好加入CPTPP必要准备，大幅度提升中日韩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
作者：赵晋平，东京立教大学经济学硕博士，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中国外交学会理事、原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部长、中日韩合作秘书处特邀学者。
